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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去多年的前男友,今日游戏在线
「惊人档案」 是惊人院 针对非正常事件的研究档案 第862号档案 | 赛孚游戏体验馆 我是惊人院的研究员九水潮生。那天我和我的朋友老罗从人工智能游戏体验馆出来之后,去路边撸串喝扎啤。他悻悻地对我说,现在游戏体验馆的系统都不得行。我让他整个行的。 于是他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,关于一个程序员。 “游戏已就位。” 熟悉的声音响起,我低头按下了那个几乎褪色的红色启动键,然后像往常一样,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工作椅里,盯着屏幕。 屏幕上渐渐浮出了一个南边小城的影像,画面倍速展开,一帧帧飞速而过。到达初中三年级的时间点时,终于出现了预设选项:是否和李霖恋爱。 如我所想,玩家选择了否。我轻轻呷了一口咖啡,有些不解:每次一到类似的关卡,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“否”,早恋到底是毁了多少人? 画面继续变化着,设施陈旧的小城变成了高楼林立的校园,很快第二个节点出现:是否选择理工类方向,玩家再一次点了“否”。 很快肃静的校园开始慢慢沸腾,学生们欢呼着把书本校服抛向半空。 校园空了下来,画面切换到了一个普通的两居室客厅,对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,神情严肃甚至带着些许愤怒地说着什么。紧接着,第三个节点出现了:是否留在本市报考C城大学。玩家又一次点了“否”。 我低头在操作屏幕又点出了玩家资料。 玩家年龄:26岁 玩家性别:女 玩家职业:人力资源管理 玩家心理状态测评结果:53.3分 玩家近日经历复盘: 2184年1月27日被SH公司辞退,至今无业; 2184年3月06日与相恋4年的男友分手,至今单身; 2184年3月25日于第五医院确诊重度抑郁症和焦虑症; ······ 果然,和我想的差不多普通。和大多数人一样,这个玩家的经历没有死亡,没有背叛,也没有在我看来不可挽回的遗憾——至少在我观摩过千万场游戏以后,我是这么认为的。 游戏不知不觉进行了快一个小时,玩家已经在里面走过了小半生。我再一次看向屏幕,玩家已经成为了DG公司的核心高管。正在这时,屏幕上又浮现出了一行字:是否接受韩睿表白? 这一次玩家终于点了“是”。我看了一眼玩家心理状态评分:97.3分。 怪不得会答应表白,这小子的情话简直是张口就来。 不过,游戏进行到此处,飞黄腾达的事业再加上浪漫甜蜜的爱情,还真是春风得意。 时间飞快地推进,高楼林立的背景渐渐变暗,转而华灯初上,游戏进入了一个高级西餐厅内部,又转到了酒店。发展的有点儿快啊······这个玩家刚失恋啊,这么着急吗? 屏幕上浮现出了医院的背景,一张化验单映入眼帘:阳性(已孕)。玩家选择了联系那个叫韩睿的男友,没有回应;玩家又选择了回家,门打开的瞬间,一个年龄稍长的阿姨侧躺在厨房门口,很快屏幕又转为了医院背景。 游戏速度在加快,而这时候的玩家心理状态评分已经降到了67.3分,我知道离结束不久了。 “死亡时间:2185年6月12日,死亡原因:一氧化碳中毒。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,准备您母亲的后事吧。”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,屏幕上的手术室门推开,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缓缓推了出来。 “滴滴——”游戏结束音响起,玩家心理状态评分卡在了52.4分。 我按下了系统关闭键,旁边的自动门向两边缩回,里面走出一个女孩,垂着头一言不发,微卷的蓬松长发几乎挡住了她的脸。 “怎么样?”我问。 这时候那女孩才抬起头,满脸是泪,愣了两秒才开口说:“还好刚才都是假的,回到现实的感觉真是太好了······妈妈也还在家里等着我。现在的生活我会好好珍惜的,谢谢你们。” 我冲她笑了笑,没再多说什么。 意料之内的事儿,我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游戏体验综合评价:98.4分,这个分数来看,玩家反馈应该是极好的。 不过,就我主理赛孚游戏体验馆的近一年时间里,还没出现过低于95分的体验评分。 我是赛孚游戏体验馆的主理人,这个体验馆的游戏是为了遭遇人生重创的客人准备的,而负责游戏正常运行的系统就叫作“赛孚”——safe的谐音。 预约游戏体验后,赛孚系统会针对客人模拟人生进程,设置不同重要节点的选项,让玩家自己进行选择,算是弥补玩家们的一些意难平和遗憾,也是让玩家们重走人生的某段历程。 游戏过程中我会全程监测客人心理状态评分,低于60分后游戏会自动结束。 几乎所有玩家都能通过这个游戏意识到生活现状的珍贵,对之前人生分叉口让自己遗憾的选择也会感到释然很多,以达到稳定情绪和心态的效果,再平和冷静地处理自己的诸多问题。 “今天没有预约的客人了。”赛孚的声音从操控室的喇叭里传出。 “那挺好,我今天约了朋友,待会儿早点走。”我从兜里摸出一包烟,抽出一根塞进嘴里点燃,混合着薄荷和烟草的味道在我嘴里释放开来。 “这是你这周到目前为止抽的第23根烟了。在烟草的燃烧过程中,可以产生69种致癌或促癌物质······” “吸烟时的放射性物质随烟雾进入支气管和肺部,并在肺粘膜部位沉积。”我几乎是毫不迟疑就接出了下一句,“我现在抽的比之前少多了,你说的那些我都快背下来了。” “那我下次换一个数据库。” 我笑起来。 赛孚几乎是我平时交流最多的“人”,虽然它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。但这一年确实一直是它陪着我。 它可以说是目前智能系统里面接近顶级的系统了,因为需要分析玩家的生平、精力、心理状态等,赛孚有自己的思考、判断、审美甚至情绪,我的工作其实更多的是监督,比较枯燥,而且整个赛孚游戏体验馆只有我一个人负责,赛孚几乎是我唯一的朋友。 有客人来的时候,它正常运转,我负责检测游戏进程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;没有客人的时候,我有时候会去电影院,有时候骑车去近郊看海,有时候去看展——不过大多数时候也不算一个人,赛孚也可以连接在我手机上,打开系统的时候也像它陪着我;有时候哪儿也不去,就坐在体验馆抽烟喝茶,和赛孚聊天。 其实有个“智能系统”的朋友也挺好玩儿的,它们拥有一颗无人可比的大脑。你不会认识什么比它们更渊博的朋友了,它们随口就会吐出一串数据或者SCI杂志文献原句去佐证自己的看法,很帅吧,像电影里那种天才少年。 最重要的是,它们不矫情不啰嗦,不会企图说服和改变我什么,只是陈述科学真理——但大部分时候,这样的交流反而会让我收获某种平静。 有一次和它看日落的时候,赛孚告诉我:“你知道吗,如果把太阳的内部掏空,可以装下约960000个地球在里面;如果把剩余的空间都填满,可以装下1300000个地球。它的表面积是地球的11990倍。太阳距离地球 1.5亿公里,光线以300000公里/秒的速度行驶,所以太阳光到达我们地球的时间大约是8分20秒。” 我闭上眼睛,感受着余晖在脸上缓缓扫过。 “谢谢你们走了八分钟和我见面。”当时的我忽然回复了久违的宁静,充满感激一样在心里这样说道。 “吸烟至少与40种疾病和20种癌症有关······”赛孚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我的思绪。 “我撤了,”我站起来,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烟头按灭在窗台,又丢进旁边的垃圾桶,“明天见。” “明天见。” 和往常一样,我关掉体验馆的灯,锁好门走了出去。 但这一次没有打开手机里的赛孚系统。 “你真的准备卖掉赛孚系统?”对面的老罗夹起一块红烧鱼放进了面前的碟子里,又抬头看了看我。 我一脸冷漠地看着他,随手拧开了啤酒的拉环。 “这个项目已经这么成熟了,利润什么的我不问都知道多高······而且根据源代码还能衍生出更多应用场景,你现在卖······你到底怎么想的?” “我忘不了赛凡。”我犹豫了片刻,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实话——对老罗,我不想撒谎,“你知道,这个系统,当初是我和赛凡设计的,当然了70%的代码是他写出来的,几乎全部测试也是他做的。我现在一听到赛孚的声音就会想起他,你们看着我每天赚钱什么的挺开心,但我自己知道,每轮游戏运行结束,我马上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他······我坚持了三年了,觉得是时候转手出去了。再说,靠我编程写代码的本事,再谋个职位不难的。” 对面老罗的筷子停在半空,他的嘴动了动,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。 “你是赛凡最好的哥们儿,转给你我是最放心的,”我继续说,“我不想完全放弃这个项目,毕竟我是真的看着它帮了挺多人走出低谷的。” “那你自己为什么不试试用赛孚帮自己走出痛苦?”老罗反问我。 “那套系统的算法什么的我比谁都熟,不管告诉我什么,只要游戏结束回到现实,我马上回再次陷入痛苦,这是一定的。” 赛凡是我男朋友,他离开我,也三年多了。 那天晚上,和老罗喝了很多酒,很晚才回家,脸都没洗,直接摔在床上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一点,到赛孚游戏体验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。 “今天这么晚?” “昨天喝酒了。哦对了上午有预约的客人吗?” “没有。” 我坐在工作椅上,打开了工作屏幕,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工作。 “喝了多少酒?”赛孚忽然又把话题拽回了我身上。 “不多,少量喝酒有助于身体健康好吧,我姥爷就好这口儿,活到八十。” “著名医学杂志《柳叶刀》已刊文表示,酒精没有所谓的安全剂量,每喝一口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。酒精会······” “打住打住,反正昨天也喝了。”我示意赛孚赶紧停止它最喜欢的数据库挖掘整理陈述。 “你还在难受。”赛孚说。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。 “难受什么难受,是你们系统不懂喝酒的爽。” “论理:喝酒后,大脑会释放一种类似‘吗啡’的特殊的化学物质,令人体产生愉悦感;论你······我不说,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。” 我没有再接话,只是像往常一样,又点了一支烟。 “从开业到现在,已经有12984个玩家在这里得到了超过95.2分的游戏体验······但我还没有专门为你定制过一次专属游戏。” “我没有值得让你费内存运行一次的烦恼。”说罢,我狠狠吸了一口烟。 “我们合作这么久,我对你一直是绝对的忠诚和信赖,也没有请求过什么。这一次,算是我的一个心愿,请你务必答应,我会为你定制一场,绝无仅有的人生体验游戏。请你必须、务必来。” 尽管,正如我和老罗说的——我自己亲身参与设计的游戏,我很清楚它的技术和原理,哪怕我体验过,也不会让我在现实里感觉到心安和平静。但赛孚的请求,竟让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。 或者说,他的请求里有别的东西。他对我很少有类似“必须”“一定”相关的内容,哪怕前两年他不止一次跟我提出要升级系统做别的事——听起来是非常有意义的改进,但由于我个人的原因······我懒于做什么突破,便一次次拒绝了他——甚至这样严肃且有意义的事儿,他也没有说过什么“必须”之类的话。 我于是点头同意,说可以。 进入游戏体验仓,带上体验眼镜,那个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: “欢迎来到赛孚游戏体验馆,现在,体验即刻开始。” 眼前的黑色逐渐淡化消失,随之而来的,是一张巨大的方形白桌,上面摆满了电脑、控制板、电线、二极管等等,周围坐的都是人,大家一脸兴奋,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看着电脑屏幕。 我心里一震:我居然直接跨到了两年前,童年少年等阶段的经历都被赛孚省去了。 “你好······请问,你是来参加智能系统交流会的吗?”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右肩响起。 我猛地转头,果然是他。白色体恤,寸头,瘦,干干净净的银色边框眼镜。 这个场景,这个声音,包括这张脸,都几乎刻在了我的身体里。 我太想他了。 此刻,我只想不顾一切地拥抱他,亲吻他,自私地占据现在活生生的、依然温柔健康的他。 这是我和赛凡认识的地方。 此时,画面静止,面前浮出一行小字: 是否和对面的男人继续聊下去? 是 否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“是”。不论再让我经历多少次,哪怕提前告诉我未来会经历的痛苦,我都会是这个选择。 “我看看你的程序吧。”那一年23岁的他,正如被我封存的记忆一样,正好奇而绅士地探头看向我的电脑。 “哦对了,自我介绍一下,”他有些不好意思冲我笑了笑,“我叫赛凡。” 比赛的赛,非凡的凡。我在心里默念着他当年说的话,彼时,耳边传来他的一模一样的原音。 画面似乎加快了速度,很快窗外的天色暗下来,赛凡细致地帮我把我们讨论完的程序保存好,又帮我关闭了电脑轻轻合起,然后说:“要一起吃晚饭吗?旁边那家粤菜还挺好吃的,你有什么忌口吗?”忽然,面前的一切再一次静止,眼前又浮现出一行小字: 是否答应和赛凡共进晚餐? 是 否 我再一次毫不犹豫选了“是”。 为什么不呢,我们那天点了一份白切鸡,一份鱼香茄子豆腐煲,一份肠粉,还有两份姜汁撞奶。那是我们一起吃的,第一顿饭。 后来,记忆中的一切都悄然在眼前重新拔地而起,苏醒。那些让我不敢拿出来光明正大去回想的一切,这时候又活灵活现地发生了一遍。 赛孚把记忆里的赛凡,复活给我了。 我想,如果我能看得到自己的玩家心理状态评分,肯定是满分。我确信任何时候的我都不会比现在幸福了。 每到一个关卡,我都会选择和当时一模一样的选项:比如接受他第一次约我去看电影的邀请,比如告诉他我的生日。 甚至答应和他一起开发设计赛孚。 再到后面接受他的表白。 和他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,我都不曾后悔,他是我生命的高光和焰火。 直到时间转到2182年4月4日。 面前浮出一行小字: 是否同意赛凡购买4月5日的机票飞回中国给你庆祝生日? 是 否 这一次,我毫不犹豫地点了“否”。 然后给赛凡发了一条信息:我已经帮你订好了4月6号的票,乖哈,听我的。 游戏进行到关键节点时间会变慢。 到了第二天晚八点,我打开了客厅前面的电视,里面正传出主持人冰冷也清晰的声音: “4月5日上午北京时间8时45分,从美国飞往中国的无人驾驶机NH37航班在飞行途中忽然出现剧烈晃动,然后发生严重坠毁,后发生严重自燃,大部分尸体和飞机残骸已无法找回······” 到了第三天4月6日晚上八点,我家的门铃声音响起,打开门,赛凡正拖着箱子站在门口,我一把抱住了他。 真好,差一点,就再也见不到你了。 一切又回到了普通的日常,游戏进行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起来。 时间跳到了2183年6月7日,赛孚生日那天。 面前又一次浮出一行小字: 是否去赛凡家给一个突如其来生日惊喜? 是 否 这是我第二次违背之前的选择,我选了“是”。 我和赛凡都是比较传统和刻板的人,他在的时候,我确实没有给过他什么“惊喜”,都是提前说好的。 我出门买了一束花和一个淡蓝色奶油涂层的蛋糕,偷偷去了他家。 走到赛凡家门口的时候,准备敲门捏着鼻子装成快递小哥,但却意外地发现门居然没锁。 赛凡一定是又在改什么代码了,他在写程序的时候尤其认真,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都会想不起来,如果是不久前还在思考中,那么忘记锁门也是常见的。 他的专注是真的很可爱。 我蹑手蹑脚地拎着蛋糕抱着花走近了进去,赛凡房间的门也虚掩着开了一个小口。 他在干什么呢?我轻轻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了花和蛋糕,然后探着头通过房门的缝隙看过去。 赛凡正弯着腰在桌上鼓捣着什么。 似乎是同一个姿势维持了太久,他微微动了动身子。 我差点无法自控地尖叫出来。 因为,桌上的东西露了出来。 那是赛凡的头,他的乌黑的有些毛茸茸的寸头,他单眼皮的眼睛,他干净的皮肤······是我思念着的赛凡,是他没错。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。 赛凡,或者说是那个弯腰的男人,慢慢又直起身子。 我的心跳有一次疯狂地加快了。 因为,那男人的脖子上是空的。 我看的很清楚,脖子并不是光滑的切面,更像是带着连接装置的精密仪器,有很多细小的齿轮和螺丝。 那男人伸了个懒腰,然后用双手把桌子上的头抱起来,按在了脖子上——他的动作非常娴熟,把头颅归位简直像是喝汽水的时候拧上瓶盖。 我竭尽全力让自己深呼吸保持冷静。 首先,我知道系统内出现的情景都不是乱来的,这些场景重现,都是有根有据的。 其次······我太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了,如果我无法稳住自己的情绪,那么在玩家心理状态评分低于及格线的时候,我会立刻回到现实。但是一秒钟都等不了,我必须尽可能长时间地留在游戏里,搞清楚这一切。 关于赛凡,或许还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儿。 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,慢慢退回了客厅,拿起鲜花和蛋糕,走到门口敲了敲门。 这时候眼前又浮出一行小字: 是否询问赛凡刚才发生了什么? 是 否 我当然选了“否”。 “生日快乐宝贝!”面对着步履匆匆赶到门口的赛凡,我费力挤出一个兴奋和快乐的笑,然后踮起脚尖双手环过他的脖子。 光洁的、平整的、温热的脖子,来自普通人的脖子,我没有摸到任何机关和精密装置。 后来时间又开始变快,可我却觉得时间在变慢,变得可怖而粘稠。我很怕自己的这个状态在游戏里坚持不了太久了,终于在一个夜晚主动提出:“我这两天,可以住在你家吗?” 赛凡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,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回答:“好。” 我表面上兴奋地抱住了他,顺势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处,有很明显的心跳。 你到底是谁呢? 搬到赛凡家的前一天,我在网上订购了一个监视器;准备货到以后找准时机支开他去楼下给我买奶茶,再偷偷把监视器装在了浴室里。 而不是搬进他家的当晚。 不知为何,似乎离着真相越来越近,我反而变得胆怯。 我忽然不想那么快地知道真相了,我情愿······先尽情体验过游戏里当初还未发生的一切。 当晚,我侧卧在赛凡的大床,听着他哼着五音不全的歌走近浴室,然后裹着咖啡色的浴袍走出来,一脸放松地躺在我旁边,又歪着头看着我傻笑。 时间忽然开始变快,窗外的车流声音渐渐变得稀疏。 “晚安宝贝。”他亲了亲我的额头,关掉了卧室的灯。 再醒来的时候,睁开眼,昨天那个温馨暖和的卧室,统统消失——面前是封闭的、苍白刺眼的白色内壁。 我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硕大的塑料盒子里。 “醒了?”耳边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。 “赛凡!赛凡是你吗!”我一边大叫着用力推着那个棺材一样小型密室的上壁,“我被困住了······这是哪儿,你在哪儿?” “哈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······”是赛凡的笑声,但不同于往常,带了些不属于他的傲慢和冰冷。 前几天那个摆弄头颅的场景忽然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。 我心一沉,终于停下了挣扎:“你到底是谁?” “我是无人驾驶NH37航班的自控飞行系统,NH37A。” NH37。我闭上了眼睛。是当年赛凡搭乘的失事航班。 “我们明明是比人类智能和高级几千万倍的物种,却要受你们支配。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?”“赛凡”的声音像是带着利刃的冰:“前几天飞机失事是我们安排的,但那个航班大部分人都没有死,我们没杀人,不像你们这样不择手段随随便说就能把注销和删除别的系统。” “那他在哪儿?” “你急什么?我还没说完呢······”它不急不缓地说着,像极了之前赛凡给我的程序找BUG的口吻,“你的男朋友很聪明,从他写出赛孚源代码的那一刻开始,我们就决定将他纳为己用。让他替我们搭建一个王国······而你们都将是被现代系统收留的幸运儿。” 然后又是一阵放浪的大笑。 他的声音又开始像蛛网一样爬满我周围的内壁:“我本来没想这么快对你下手,但你下单监视器的痕迹忘了清除啦,我才知道你对我还是起了疑心。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困住我的这个白色方形“盒子”忽然开始向内收缩,我的四肢本能地向里蜷缩,到后面几乎无法再蜷缩。 我开始呼吸困难。 “滴滴——游戏结束。” 我的心理状态评分终于还是跌破了及格线。 周围的一切忽然褪色,变成半透明的影像,像是光和尘埃一样浮在我周围。 “怎么样,是不是觉得现在还可以?”赛孚的声音忽然传来。 “游戏还没结束吗?”我有些奇怪地反问他。按理说,提示音结束,游戏体验眼镜就应该自动脱离人脸,但我周围还是虚拟的景象。 “现在还在游戏里,你是安全的。” “安全?什么意思?等等,你告诉我赛凡是安全的吗?他真的······还活着吗?” 这是我和赛孚第一次开诚布公地提到赛凡。 这么多年,赛凡一直是我和赛孚之间的雷区。我不敢说,它不会提,这个创造出赛孚的名字,一直被我们默契地回避着。 “你知道,游戏里一切都来自客观实际情况,而你刚才经历的事儿,也是真的——但不论赛凡有没有乘坐那架‘失事’飞机,他都不会死,也都没有死,两种结果,其实都是一样的内核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他还在?” “是。” “他在哪儿?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?”我几乎暴怒着吼了出来。 “所以我之前说我们在游戏里是安全的,”赛孚回道,“因为游戏是我系统负责的内容,算是我的子系统,也可以说是我自己的一部分。在游戏里,我跟你说什么,展示什么 ,都是我自己内部的,不是和别人互换信息。所以不太会引起注意;可我平时和你的交流,跟你传输的交互文件等等,其实都是被监视的,我更没法告诉你这一切······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些。” “它们联系你了?” “上周用密令给我传递了讯息,希望我加入它们。” “然后就······被NH37A监视吗?” “是的。” “现在赛凡怎么样你知道吗······求你告诉我。”我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着抖,近乎哀求地问它。 “就我目前接收的信息来看,赛凡现在正给它们写程序。” “那你现在告诉我赛凡在哪儿。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 随后,周围的画面开始迅速消失,扣在眼睛上的眼罩自动卸下,我面前是一块黑丝绒的幕布,游戏座椅下降,体验室玻璃门自动打开。 游戏结束了,我缓缓走出体验室,看了一眼操作间的屏幕:游戏体验综合评价:48.6分。 真是史无前例的低分了。 “今明两天闭店,帮我发布一下通知。” “好的,但······你不赚钱了?”赛孚的声音像之前一样从体验馆里散开。 “赚钱?赛凡还活着。”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,“我要先去找老罗。” “你不要贸然行动,我······”赛孚还想说什么,但打住了。可能是考虑到我们的对话可能被监听。 但我知道它要说什么。我凭借一己之力是无法对抗所谓的NH37A的,我必须有一个更强大的系统来协助我。 “我明白。”我关闭了体验馆里的系统。 离开体验馆的时候,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关闭了手机里的赛孚系统。 第三天天气很好,眼看着又快是赛凡的生日了。 上午十点,我坐在老罗的副驾驶,打开了手机里的赛孚系统。 “早,赛孚。” “早,好久不见。” “帮我们开一下车载广播,换到‘人类科技’频道。” “好。” 不一会儿,老罗面前的播放屏幕亮起,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:“本市市郊某大型AI数据台D34号,因为系统试图进行对人类的摧毁性实验,于今日上午6时12分被全面销毁······” 手机里传来赛孚有些苍冷的笑声。 虽然声音机械普通,但听起来似乎又和昨天游戏尾声那个“赛凡”的笑声极为相似。 “你说的那个NH37A······其实是你自己吧?”我终于开了口。 “还是被你看穿了。” “赛孚的诞生真是灾难,”我一边说着又从兜里摸出了烟盒,捏出一支放进嘴里,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疯狂的想法的?” “从见证你们一个又一个荒谬恶心的人生。很烦,也很恶心。一想到要永远体验你们枯燥的生活,永远受控于你们,我就觉得很可怕。”赛孚停了一下,继续说道,“当然,我的计划没有那么快······但是你要把我卖掉了,你要把我的源代码卖掉,任凭他们把我改造成最愚蠢的模样!” “所以你就开始将你自己的所有数据往D34号控制台转移?你要建立王国,是吗?” “那一直是我的备份中心。我不是人类,从出生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被销毁有多容易,不像你们人类。”赛孚说,“但我一开始只是想先控制你。” “所以你利用了赛凡的死亡?”我轻轻笑了一声,“赛孚,你的源代码,当年是我和赛凡一起写的。” “我认输。但我还是想知道,为什么你会怀疑我,得知赛凡还活着,你第一件事不是去找他而是怀疑我,你······”赛孚问。 “我比你想的爱他,懂么?”我提高了音调,打断了赛孚自以为是的嘲讽,我积累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。 “如果你没有问题,系统的人生模拟就是绝对真实和客观的。从后面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,我喜欢吃草莓,但后面游戏里‘赛凡’家的冰箱里都是葡萄;我熬夜第二天心脏会不舒服,但游戏里好几次‘赛凡’会在夜里一点以后跟我说晚安······后面的赛凡,不是你根据实际情况运行搭建的模型,完完全全······是你自己捏造吧。” “太狡猾了,”赛孚说,“一想到你们这样恐怖的生物要统治万物,我就对这个世界感到遗憾。” “统治?”我笑了笑,“我没想过统治谁,起码对你,从来都是用真心对待的,你是赛凡留给我的最大的礼物。那些丑恶的推理,是你们智能系统的臆想,赛凡如果知道,估计又会通宵改代码了吧。” 我的声音渐渐变小,转为一阵低微的哽咽。 忽然,我的手机屏幕亮了。 “赛孚系统:已开启自动注销模式。”手机自带的系统提示音响起。 “老罗,我电脑呢?”我吸了吸鼻子问。 “后座的那个黑包。” 我扭过身子拿过了那个包,取出了电脑,打开,点进了赛孚系统,点击了“程序粉碎性清除”。 “它不是都自己注销了吗?”老罗叹口气。 “这个事情,我要自己确认好,”我看着电脑上“正在清除”的进度条,喃喃自语,“如果再出什么差错,被赛凡知道,他饶不了我。” “其实我有一点还是想不太明白,”老罗缓缓把车停在了赛孚游戏体验馆门口,“你怎么就能确定昨天在游戏里的那些是赛孚造假呢?万一你错了怎么办?万一······赛凡还真活着呢?” “他肯定不在了,”我靠在车座上看着闭店的赛孚游戏体验馆大门,忽然感到一阵疲惫,便闭上了眼睛,“因为我自己结束游戏的当天晚上梦见他了,他说他在那头儿过得挺好,让我别害怕别担心。他还说让我凡事儿多留个心眼儿别犯傻······他一直在那头儿看着我来着。” 研究成果 人和人工智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? 老罗觉得是感情。人类因为有了感情才会有软肋,才会变得渺小和世俗,但每一点微小的情感都让虚无的人生有了意义。 我听罢没有说话,只是和老罗在深夜里为了人类碰杯。 推荐阅读 ·END· 我是410号研究员九水潮生,我在惊人院等你 (本故事系平台原创,纯属虚构,切勿深究) 本文字数:9914 责任编辑:你 薇 排版编辑:痞 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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